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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真定縣的妖女在歷陽登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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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真定縣的妖女在歷陽登陸

越來越多的消息傳到了曹躁的面前, 曹躁的笑容越來越燦爛。

“胡輕侯今日必死矣!”曹躁大聲道,胡輕侯只帶了不到十個人渡江,在江南可謂是舉世皆敵,縱然胡輕侯武藝高強, 幾百萬人吐口痰都淹死了胡輕侯。

曹躁忽然眼角淚水四溢, 一群士人微笑著, 曹躁被胡輕侯欺壓久了, 太過興奮,竟然喜極而泣了。

曹躁眼角淚水緩緩滑落, 淒然道:“胡輕侯……曹某今日殺你, 愧對蒼天啊。”

一群士人愕然,演戲演過了吧?

唯有荀彧輕輕嘆息, 知道這是曹躁的真心話。

他輕輕地道:“若得了胡輕侯的屍體,砍下頭顱傳檄四方, 而後厚葬了吧。”

曹躁嚎啕大哭, 捶胸頓足,悲不自勝。

郭圖冷笑著,虧你有臉哭?

他沒有參與設計對胡輕侯的圈套, 心中不忿,悠悠道:“曹公運糧草布帛與荊州,江南無糧無衣,而胡輕侯四處為百姓籌謀糧草衣衫,這是勝在謀;”

“曹公與白亓以將士之血誘惑胡輕侯信以為真, 渡江偷襲,這是勝在計;”

“長江之內黃國戰船百餘, 安能區分胡輕侯何在?曹公卻料定胡輕侯定然會自曝身份,為黃國水軍將士換取生機, 這是勝在勢。”

“曹公處處勝過胡輕侯,胡輕侯焉能不敗。”

四周無數士人死死地盯著郭圖,這不是明擺著打曹躁的臉,公然說曹躁勝在心狠手辣,不把麾下將士百姓當人,而胡輕侯輸在心慈手軟,愛惜百姓士卒嗎?

郭圖淡定地深深鞠躬:“曹公果然亂世之梟雄也。”

四周無數士人微笑著註視郭圖,眼睛一眨不眨,這輩子沒有見過如此腦殘的白癡,現在不多看幾眼,以後肯定看不到了。

曹躁深深地看著郭圖,哭聲又提高了一個音量:“以心狠手辣卑鄙無恥而聞名的郭圖竟然都覺得曹某無恥,曹某是多麽的無恥啊!”

曹洪隨手揪住郭圖的衣襟將他拖走。

眾人只聽見郭圖傲然罵著:“莽夫!還不放手!賤人,你敢動我一根毫毛試試?啊!”

慘叫聲戛然而止。

眾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麽,卻談笑自若,郭圖死了也就死了,這個人太惹人厭,死了才好。

曹躁停止了哭嚎,厲聲道:“傳令!揚州各地全力誅殺胡輕侯,斬殺胡輕侯者封王!”

這“封王”本來是長江水戰中周瑜隨口胡說的,曹躁有什麽權力封王?他自己也不過是一個“州牧”。

但此刻曹躁無論如何都要答應下來,哪怕這個封賞過分的僭越也顧不得了,不然士氣定然會大跌。

一群士人點頭,都明白事到如今殺了胡輕侯才是最最最重要的。

趙武率一軍盯著後方,下令道:“都打起了精神,小心吳軍偷襲。”

一群士卒用力點頭,好些人身上有傷。

一個士卒惡狠狠地道:“怎麽就與白賊聯手了?老子的這條胳膊就白挨刀子了?”他的一條手臂吊在繃帶,鮮血淋漓。

另一個士卒臉上有數道傷口,也不知道是流矢所傷,還是磕了碰了,他大聲道:“老子的好兄弟被白賊殺了,老子怎麽都不可能與白賊成為自己人!”

一大群士卒大聲叫嚷,與吳軍殺得你死我活,屍橫遍野,忽然之間上峰一道命令,大家就成為了親密一家人,手牽手的好朋友了,誰忒麽的受得了!

趙武大聲道:“這是為了共同的敵人暫時的策略,我軍與白賊不共戴天,必有血戰!”

一群士卒大聲應著,心中其實依然不能接受,只是身為小卒子只能老實當好棋子。

陳到帶著幾個將士檢查各軍防禦,聽了趙武與士卒們的言語,一言不發,悄悄離開。

牽招低聲對陳到道:“如今將軍能夠帶兵出戰,已經是曹將軍的善意了,切莫有什麽嫌疑之舉……”

有些事情別人能做,陳到做不得。

作為在江南歸附曹躁的趙武可以說是曹躁的嫡系,而且是本地士卒投靠曹躁的代表,別說只是縱容士卒宣洩不滿,就是大罵曹躁幾句都不會受到懲罰。

而陳到就不同了,作為手握袁述嫡系軍隊的汝南袁氏舊臣,陳到被曹躁團夥提防和排斥簡直是理所當然的,若是稍有不慎被抓住把柄,搞不好就會人頭落地。

田豫匆匆趕到,臉色鐵青,扯住陳到低聲道:“郭圖被曹躁殺了。”

陳到和牽招臉色立馬就變了。

郭圖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在汝南袁氏的舊臣中也不得人心,但郭圖是實打實的汝南袁氏的舊臣,殺了郭圖是不是意味著曹躁要對汝南袁氏的舊臣下手了?

牽招臉色鐵青,對陳到道:“將軍立刻回本部!”

只有回到了本部兵馬之間才安全,這些從集體農莊征集的士卒毫無戰鬥力,且未必會聽自己的命令與曹躁廝殺。

陳到微微沈吟,道:“曹躁斷不會在此刻如此不智,但是,若是殺了胡輕侯……”

牽招和田豫緩緩點頭,什麽時候胡輕侯死了,什麽時候就是曹躁奪取袁述舊部士卒的時刻。

……

荊州宛城。

正在準備渡江進攻襄陽,配合胡輕侯征討江南的劉星收到了朱雋的飛鴿傳書,臉色大變,一掌拍在桌子上,厚實的桌子瞬間粉碎。

劉星大聲罵著t:“陛下就不能老實一點嗎?為何這麽明顯的圈套都跳了進去?”

其實劉星也沒看出有什麽詭計,曹吳鷸蚌相爭,胡輕侯漁翁得利,自然極了。

可看著胡輕侯落入圈套,帶著十餘人渡江,陷入江南數百萬人的汪洋大海之中,劉星毛骨悚然。

黃朝的皇帝陛下胡輕侯要以最窩囊最可笑的方式戰死在江南了?

作為銅馬朝劉氏宗親,劉星毫無喜悅。

若是胡輕侯戰死,銅馬朝劉氏就能重新奪回天下?絕不可能,以劉氏如今的實力而言,能夠守住益州已經是祖宗有靈了。

若是銅馬朝覆興,劉星就能成為劉氏實權重臣?劉星只會因為有投靠胡輕侯的黑歷史而被五馬分屍。

若是楊休、曹躁或者其他諸侯奪取天下,劉星就能因為手中握有重兵而成為封疆大吏?新的皇帝只會將天下女官、女吏、女將、女兵、女農莊管事、女學堂夫子盡數殺了,以絕後患。

劉星在投靠胡輕侯的那一刻就很清楚她再也沒有其他選擇。

所以,劉星對胡輕侯陷入江南暴怒到了極點。

“陛下有沒有腦子?”

“區區江南值得陛下親自出動嗎?”

“周渝呢?朱雋呢?祂迷呢?覃文靜呢?趙恒呢?都忒麽的在哪裏!”

劉星拔劍想要砍向桌子,可是看到已經破碎的桌子,終於恢覆了理智,此時此刻大怒毫無意義。

她厲聲道:“陛下一定不會輕易死在江南,她一定向西殺出重圍!”

一群將領官員點頭,曹躁與白亓不惜血本布下圈套,朱雋想要渡江救駕難如登天,胡輕侯唯一的生路就是向西與宛城軍匯合。

劉星厲聲道:“來人!飛鴿傳書張明遠將軍,我軍立刻渡江向西趕赴荊州接應陛下,請張明遠將軍速率一軍鎮守宛城。”

半個時辰之後,襄陽城頭幾十只信鴿撲棱著翅膀落下。

掌管信鴿的官員跌跌撞撞地沖進府衙,大聲叫道:“緊急軍情,宛城起數萬大軍,已經向襄陽出發!”

宛城是突然之間開始征調兵馬的,事前毫無征兆,荊州細作們根本來不及細細調查宛城大軍的人數和目標,只能飛快傳遞驚人的消息。

文聘臉色鐵青,宛城距離襄陽實在是太近了!只怕一炷香之內宛城大軍就到了。

他厲聲道:“立刻向江陵示警!”

“封閉城門!”

“吹響警號!”

李熾帶著一支軍隊匆匆到了北門,厲聲道:“關閉城門!”

城外有一些百姓來不及進城,大哭向城門跑去:“等等我!”

李熾厲聲道:“去南門!南門還開著!去南門!”眼前這些人誰知道是不是黃國的奸細,決不能讓他們靠近城門。

直到重重的城門緩緩合攏,發出巨大的聲響,李熾這才松了口氣,然後厲聲道:“刀出鞘,箭上弦!誰敢靠近這裏,立刻殺了!”

宛城。

劉星帶著五千人向西而去,她親自率領數百騎兵當先疾馳,而萬山月率領大部隊在後。

史玥書縱馬跟隨在劉星身邊,看著方向,道:“劉將軍,前面就是隨縣。”

劉星重重點頭,她要從隨縣入江夏,然後繼續向西,渡過長江接應胡輕侯。

區區數百騎深入江夏和江南風險很大,但此刻什麽都顧不得了。

……

洛陽。

張明遠接到了劉星的飛鴿傳書之後毫不猶豫,立刻放棄了宛城,決定由豫州進入江夏。

“陛下一定會向西。”她的判斷與劉星一模一樣,曹躁有水軍優勢,朱雋絕不可能渡□□輕侯只能向西。

“陛下武功不錯,人又狡猾,一定可以向西殺出一條生路。”

張明遠飛快調動兵馬,拱衛洛陽的大軍但凡稍微有些富裕的,立刻被她抽掉了人手。

“宛城?管它去死!”張明遠從劉星的求援書信中就知道劉星與她一樣舍棄了宛城。

在救駕面前,宛城丟了算什麽?以後有的是機會奪回來。

張明遠慶幸極了,幸好劉星已經從上庸回來了,幸好上庸的天師道是真心真意投降,劉星隨便安置了千餘士卒就撤回了宛城。

不然此刻宛城的守將未必有魄力放棄宛城,全力救援胡輕侯。

程昱收到了報告,破口大罵:“明公最大的缺點就是心慈手軟和自以為是!”

憑什麽認為曹躁和白亓大戰死傷無數就是真打?

憑什麽認為曹躁和白亓大戰就是黃國偷襲江南的好機會?

胡輕侯就是太心慈手軟!就是自以為是!

若是程昱知道胡輕侯的計劃,絕不會認為事情如此簡單。

“蠢貨!”程昱大聲罵著,然後做了最壞的打算,立刻通傳各地,並且開始接手洛陽的防禦,在集體農莊征兵。

“保護小輕渝和小水胡的人手立刻加三倍!”

程昱臉色鐵青,難道要成為托孤大臣?他未必有機會見到活的胡輕侯的。

“蠢貨!”程昱又一次破口大罵。

……

揚州江北,朱雋站在江邊,看著長江中一些小船奮力廝殺,充滿了無力感。

曹吳聯軍的大船盡數靠岸,士卒悉數追殺胡輕侯去了,長江之上唯有一些小船互相廝殺,誰也奈何不了誰,但江北想要派人增援,卻沒船也沒人。

一群不會水性的士卒上了戰船只會趴在甲板上死死抓住船舷,能夠有什麽用?

朱雋深深地呼吸,看著天空,唯有希望徐州和青州能夠立刻派些大船過來,漁船也好,手劃船也好,怎麽都比竹筏強。

“真是大意了……”朱雋深深自責。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黃國局面太好了,誰都沒把曹躁、楊休等諸侯放在眼中,結果就栽了大跟頭。

朱雋深深嘆息,不知道會稽郡的朱家子弟有沒有收到飛鴿傳書。

……

會稽郡。

一群朱家子弟仔細看著飛鴿傳書,臉色由震驚到狂喜。

一個朱家子弟仰天大笑:“陛下遇難,這是我朱家翻身的時候啊!”

一群朱家子弟同樣狂笑,留在會稽郡的朱家子弟最美好的未來就是在胡輕侯攻打江南的時候“起義”,與黃國大軍夾擊曹躁和白亓。

這功勞很大,又有朱雋提攜,足夠朱家子弟成為郡守縣令了。

可這郡守縣令的功勞與救駕相比算老幾?

一群朱家子弟狂笑,這是天降餡餅啊!老朱家的祖墳冒青煙了!

“快!快!召集所有人救駕!”一群朱家子弟大聲叫著,瘋狂地沖出了豪宅。

半個時辰後,會稽幾十個與朱家交情不錯的門閥世家盡數知道了胡輕侯被困江南的消息,人人笑得嘴角都合不攏。

一個豪宅內,某個世家的家主老淚縱橫:“若是救了聖駕,我家是不是要與國同休共戚了?”

家族內眾人大聲應著:“是!”

城內到處都是喊聲:“救駕!救駕!”

“我朱家起兵救駕!”

“我張家起兵救駕!”

朱家子弟大聲叫著:“集合!所有救駕子弟集合,立刻殺向歷陽救駕!”

無數人大聲附和,拿著棍棒刀槍向歷陽而去。

會稽郡另一個城池中,某個江南門閥閥主看著親戚送來的緊急信件,渾身發抖。

他顫抖著叫道:“快!快!快集所有人!不分男女,三歲以上,八十歲以下所有人,拿起刀劍,與我救駕!”

只要救下了胡輕侯,這與胡輕侯,與朱雋,與黃朝本來毫無關系的江南門閥豈不是成為了救駕功臣?

還需要怕胡輕侯屠城嗎?還需要拍會稽朱家的馬屁了嗎?

那門閥閥主的老臉上滿是堅毅,為了門閥的未來,就是全族戰死了九成也要救了胡輕侯!

半個時辰後,全城所有門閥世家都齊聲高呼“救駕”,而“救駕”的緊急書信隨著快馬和鴿子光速傳遍會稽郡的所有城池。

……

江南或者說揚州丹陽郡內到處都是追殺胡輕侯的喊聲,而丹陽郡秣陵縣的某個豪宅內,一群人臉色慘白到了極點。

一群陳閥士人惡狠狠地看著陳群,都是這個王八蛋竟然主動做胡輕侯的奸細!現在倒了大黴了!

陳閥閥主陳紀緩緩地道:“此刻怪陳群還有何用?”

一群陳閥子弟無奈點頭,胡輕侯一統天下的局面太過明顯,哪個士人不知道江東、荊州、益州只是茍延殘喘?

哪個士人不知道幽州劉虞滅亡之後,下一個就輪到江東了?

哪個門閥士人沒有悄悄聯系胡輕侯?

哪怕陳閥是潁川的豪門大閥,照樣主動聯系了胡輕侯,願意為胡輕侯提供曹躁的情報。

畢竟陳閥與胡輕侯沒有仇啊,為什麽要莫名其妙的與胡輕侯為敵?

哪怕胡輕侯反對儒家,棄用儒家,難道還能用一群不識字的人結繩記事不成?

潁川陳閥可以拋棄儒家成為“格物t家”,人人認真研讀格物道,口口聲聲“胡子”的,這難道還不能在胡輕侯的治下安穩度日?

潁川陳閥人皆有此心,怎麽能夠將勾結胡輕侯的責任歸咎陳群?

陳群看著一群陳閥子弟,提高嗓門厲聲道:“若是胡輕侯死在了丹陽郡,我陳閥會如何?”

一群陳閥士人渾身發抖。

一個陳閥子弟勉強道:“若是胡輕侯死了,黃朝自然以為是我等提供假情報構陷胡輕侯,視我等為死仇,恨不得殺我陳閥全族。”

“不過,只要我等留在江南,黃國未必能夠奈何我等。”

一群陳閥子弟重重點頭,好像是這樣。

陳群冷笑道:“愚蠢!”

“我陳閥是潁川豪門大閥,門閥內精英無數,我父陳紀更是當今名士,可論國事。”

“我陳閥跟隨袁述從豫州到揚州到江南,不離不棄,可為銅馬朝中流砥柱。”

“可為何曹躁謀劃誅殺胡輕侯卻不召喚我陳閥參與?”

一群陳閥子弟臉色大變。

陳群繼續冷笑道:“是曹躁獨自策劃,不曾告訴一個人?”

“非也!”

“荀彧參與了,沮守參與了。”

“是我父陳紀比不上沮守,還是我陳群比不過荀彧?”

“為何就獨獨不召喚我陳閥?”

陳群眼神深邃,聲音低沈:“只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曹躁早就發現我陳閥勾結胡輕侯!曹躁利用我陳閥傳遞錯誤消息!”

一群陳閥子弟臉色慘白,仔細想想,果然只有一個答案。

陳群厲聲道:“胡輕侯若是死了,黃國將士以為我陳閥出賣胡輕侯,勢必要殺我陳閥全族。”

“胡輕侯若是死了,曹躁再也不需要利用我陳閥傳遞錯誤消息,勢必要清理叛徒。”

“胡輕侯若是死了,我陳閥必死無疑!”

一群陳閥子弟臉色慘白,一個陳閥子弟慘然道:“那麽,我等該怎麽辦?”

陳群厲聲道:“到了此刻,我陳閥再無退路,唯有起兵殺曹躁,救胡輕侯!”

“我陳閥或許會死傷無數,或許會救不了胡輕侯,也殺不了曹躁,但是,必然會有人活下來。”

“活下來的那個人就能逃往黃國。”

“我陳閥中了曹躁的圈套,傳遞了錯誤的情報,導致陛下駕崩,但是我陳閥對黃國是忠心耿耿的,用鮮血洗刷屈辱,黃國難道還能殺了我陳閥所有人?”

一群陳閥子弟緩緩點頭,陳閥在這次胡輕侯遇難事件中最大的責任就是傳遞了曹躁沒有防備的錯誤情報,屬於工作失誤,與背叛是兩個性質的,黃國不會因此趕盡殺絕。

不然哪裏還有細作敢傳遞情報?

陳群看著一群陳閥子弟,厲聲道:“為了我陳閥能夠留下血脈,我陳閥起兵造反!”

一炷香後,丹陽郡秣陵縣內響起了叫嚷聲:“潁川陳閥對黃國陛下忠心耿耿,起兵救駕!”

“潁川陳閥誅殺贅閹遺醜曹躁,世上唯有黃國陛下是真龍天子!”

秣陵無數門閥士人目瞪口呆,濃眉大眼英俊瀟灑的陳群竟然是奸細!

……

距離胡輕侯登陸的地點僅僅數十裏的丹陽郡石城縣內,縣令袁渙沈吟許久,天賜良機,不取是為逆天也。

石城縣的某個集體農莊內,一群農莊管事慢悠悠地帶著一群社員集合,訓話,絕不真心追殺胡輕侯,動作越慢越好。

十幾騎疾馳而至,為首的縣令袁渙握著長劍,厲聲道:“黃朝陛下胡輕侯乃仁厚主也,天下可以無曹躁,不可以無胡輕侯!”

一群農莊管事和社員呆呆地看著袁渙。

袁渙坐在馬上,看著發呆的社員們,大聲道:“天不生胡輕侯,萬古如長夜!”

“所有人跟隨我袁渙救駕!”

無數社員陡然爆發了巨大的呼喊聲:“黃朝!救駕!黃朝!救駕!”

有社員捂住了臉,大聲哭泣,還以為這輩子不能偷渡到黃國享受饢餅和有衣服的幸福日子了,沒想到天降餡餅。

有社員渾身發抖,是不是以後可以殺了仇人全家,快意恩仇了?

有社員雙手撐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只要救了黃朝皇帝,這輩子都不需要受到權貴欺壓了。

無數社員大聲叫著:“救駕!救駕!”

幾個農莊管事驚恐地聽著四下山崩地裂般的呼喊聲,一秒確定大局已定,下一秒擠出最深刻的眼神看著袁渙,欣慰地道:“原來袁縣令也是自己人!早說啊。”

袁渙大聲道:“殺曹躁,救胡輕侯!黃國陛下萬歲!”

無數人跟著大叫,歡喜無比。

袁渙看著歡喜的社員們,四周都是曹軍,石城縣的所有百姓造反的下場會不會是全縣百姓盡數被殺?

但是想要過好日子,想要天下百姓有飯吃,想要世界公平,這是唯一的機會了。

袁渙聽著社員們歡喜的呼喊,心中暗暗嘆息,胡輕侯棄儒反儒,其實不是他心中最完美的皇帝。

但是,與其餘諸侯或者劉氏宗親相比,胡輕侯遙遙領先,哪怕是心狠手辣的最大缺點竟然也閃閃放光。

袁渙看著面黃肌瘦,為了去黃國可以背著幾十個葫蘆強渡長江的百姓們,低聲道:“天下需要一個明主。”

……

丹陽郡蕪湖。

蔣幹對一群族人厲聲道:“天下遲早是黃國的,此時不救駕,還等何時?”

一群族人對此有不同意見,一個族人認真道:“胡輕侯若是死在了江南,黃國分崩離析,曹躁定然會一統天下,我等豈能在此刻反而支持胡輕侯?”

一群族人用力單頭,以前勾結胡輕侯理所應當,天下誰人不通胡?但此刻在繼續抱著胡輕侯的臭腳不放有些愚蠢了。

蔣幹大笑,負手而立,看著一群愚蠢的族人,道:“曹躁統一天下?”

“他也配!”

蔣幹的眼神漸漸犀利,厲聲道:“是曹躁殺了白亓、胡輕侯,或者是白亓殺了曹躁、胡輕侯,你們以為勝利者就能統一天下了?”

“蠢貨!這天下根本不會變化!”

蔣幹看著一群不信的族人,大聲道:“若是胡輕侯死了,黃國怎麽可能分崩離析?”

“胡輕侯沒有子女,可是有兩個妹妹在。”

“只要胡輕侯的妹妹登基為帝,這黃國會有什麽變化?”

“黃國的大軍都在朱雋、紫玉羅、趙恒、張明遠、黃瑛都手中,這五個人中除了朱雋,都是胡輕侯的嫡系,誰會因為胡輕侯死了就騎兵造反稱帝?”

“朱雋雖然手握重兵,可是麾下盡數都是黃國兵馬而不是他的私人兵馬,他有膽子造反謀逆嗎?”

蔣幹冷笑,臉上掠過一絲不屑,道:“就算朱雋想要造反,他就不看看四周嗎?”

“朱雋只有揚州北岸九江郡廬江郡兩地,而鎮南將軍趙恒部在徐州,安西將軍月白部在豫州,若是朱雋敢造反,兩軍南下,分分鐘就滅了朱雋。”

蔣幹厲聲道:“朱雋敢造反嗎?憑什麽造反?”

一群蔣家族人竊竊私語,蔣家就是九江郡人,跟隨袁述南渡的,對九江郡的地理環境和人口實在是太熟悉了,實在不覺得以區區九江郡和廬江郡的人口錢糧就能造反。

蔣幹繼續道:“朱雋在黃朝是第一將,地位崇高,難道他放著高位不要,反而投靠曹躁或者白亓?”

一群蔣家族人搖頭,天下沒這個道理。

蔣幹冷笑道:“黃朝五大手握重兵的大將不造反,黃朝根基毫無變化,怎麽分崩離析?”

“黃朝只會拼命地造船,然後在兩年後或者三年後渡江,將江南所有人盡數殺了築京觀,為先帝胡輕侯報仇。”

一群蔣家族人臉色大變,想想胡輕侯屠戮潁川和魯國的手段,胡輕侯的妹妹以及大將們為胡輕侯報仇血恨,殺光江南所有人簡直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蔣幹厲聲道:“曹躁與白亓不論誰贏了,誰吞並了江東,哪一個能夠憑借兵力正面與黃國對抗?江東才多少人多少糧食?黃國有多少人多少糧食?”

一群蔣家族人重重點頭,只看無數人冒死偷渡江北就知道想要在江東發動所有人與黃國血戰到底純屬做夢。

一個蔣家族人顫抖著道:“黃國會殺光江南所有人,難道江南人還會支持黃國?”

不等蔣幹駁斥,另一個蔣家族人冷笑道:“百姓愚昧,才不會信黃國會屠戮所有人呢,就算信了也只會逃入會稽郡東南的連綿山川中。”

一群蔣家族人顫抖著點頭,這就是現實。

蔣幹厲聲道:“我蔣家想要活下去,此刻只能舉起救駕的旗幟!”

“若是能救了胡輕侯,我蔣家以後貴不可言,若是失敗了,我蔣家就立刻逃入會稽郡的深山中,不到天下安定絕不出山。”

一群蔣家族人用t力點頭,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一炷香後,蕪湖郡中傳出巨大的喊聲:“九江蔣家起兵救黃國陛下!”

“九江蔣家生是黃國的人,死是黃國的鬼!”

“救駕!救駕!”

……

短短一兩日間,揚州江南各郡中烽煙四起,無數人高舉義旗,高呼救駕。

蔣欽帶領幾十個曹軍士卒四處搜索胡輕侯,猛然間聽得四周盡數是“救駕”的呼喊聲,只覺如夢如幻。

“這裏到底是揚州江南,還是冀州?”蔣欽喃喃地道,不敢相信親耳聽見的呼喊聲。

遠處,幾百個百姓拿著鋤頭棍棒,大聲叫著:“黃國陛下勿要驚慌,我等前來救駕!”

蔣欽毫不驚慌,莫說幾百個百姓,再多的百姓都是爬蟲,官兵隨便喊幾聲就會屈服了。

他厲聲叫道:“你們想要背叛銅馬朝嗎?還不放下刀劍,束手就擒!”

幾百個百姓沒有像蔣欽預料地跪下投降,反而大聲叫嚷:“誰敢阻攔我等救駕就殺了誰!”

蔣欽大驚,從來沒有想到這個結果。

更多的百姓跑了過來,厲聲大叫:“殺官兵,救駕!”

蔣欽看著上千殺氣騰騰的百姓,只能落荒而走。

遠處,兩支手拿棍棒的百姓相遇。

一群百姓厲聲叫道:“你們是救駕的,還是想要殺死黃朝陛下的?”

另一群百姓大聲叫道:“當然是救駕!”

兩群百姓合在一起,不知道是誰起的頭,越來越多的人大聲合唱。

“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要為真理而鬥爭!”

“……強(奸)女人就切下JJ淩遲……”

“……殺嬰兒就全家淩遲……”

“……搶人(妻)子淩遲……”

“……築京觀,風吹雨打人人看……”

“……管事犯法罪加一等,告到官府獎勵一萬錢……”

無數百姓原本並不會唱這首《王法歌》,但那雄壯又簡單的旋律,以及簡單明了,深入人心的歌詞很快就讓新接觸者郎朗上口。

只是片刻間,到處都是嘹亮的歌聲。

某個曠野間,周瑜正率領官兵急追,聽到歌聲,猛然回頭,臉色微變。

“這揚州……這百姓……這天下……”

周瑜長長嘆息,所有的儒家道德文章在百姓樸素的追求面前都是垃圾。

“縱然殺了胡輕侯,這儒家也沒有未來了。”

他定了定神,厲聲道:“向西!繼續向西追殺!胡輕侯一定向西了!”

不論從逃生幾率上而言,還是從尋找到的曹吳聯軍士卒的屍體而言,都證明胡輕侯正在向西。

周瑜厲聲道:“必須在胡輕侯進入荊州之前攔下胡輕侯。”

……

胡輕侯帶著眾人向西前進三五十裏,陡然向東南轉向。

她大聲冷笑著:“以為胡某只有殺入荊州一條路?胡某是徹頭徹尾的杭州人,會不知道向東才是生路?”

胡輕侯舉起鋸齒般的長劍,厲聲道:“諸位跟隨胡某向東入會稽郡,胡某帶你們去欣賞江南的連綿山丘!”

江南的山丘都是小山丘,要險要沒險要,要高峰沒高峰,最大的特點就是密密麻麻,小半個會稽郡都是山丘,只要進了山區,哪裏去找她們?

“胡某曾經安排船只在會稽章安縣接應朱雋族人,若是運氣好,我等就能坐那條船回徐州。”

周渝、祂迷、覃文靜互相看了一眼,無所謂。

雖然西面肯定有接應,但是西面也一定是曹躁的防禦重點,向東去會稽也無妨,只是曹躁和白亓不可能想不到朱雋的老家會稽郡,大軍只怕也不會少。

覃文靜忽然面如土色:“又要坐船?”

祂迷臉色也變了:“坐船?我能騎馬回去嗎?”

胡輕侯眼睛發綠:“而且山區有吃的喝的!”

她大聲道:“以後你們就跟著胡某渴了喝山泉,餓了吃野豬和松鼠!”

胡輕侯信心百倍,雖然這片土地與另一個時空的杭州幾乎毫無關系,在這個狗屎的時代中杭州多半是一片荒地,保俶山不知道是不是野豬橫行。

但是,她依然有種回到了故鄉的安心感覺。

一個浙江杭州人到了浙江,還會在乎其餘人的追殺?

胡輕侯張開手臂開始唱歌:“一條大河波浪寬,風吹稻花香兩岸……”

忽然,遠處有歌聲傳來:“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要為真理而鬥爭!”

胡輕侯與眾人一怔,難道不小心逃回了黃國了?不可能啊。

歌聲越來越嘹亮,越來越清晰。

胡輕侯憂傷了,荒郊野外,走投無路的時候聽到了《王法歌》,會不會是陷阱?

她轉頭問周渝:“你幸運度如何?”

周渝知道胡輕侯的意思,用力搖頭:“一般。”

祂迷舉手:“我幸運度極好!”

胡輕侯看看滿身是傷,餓得要死,搖搖晃晃的眾人,咬牙跺腳,厲聲道:“那我們就賭一把!”

上千百姓拿著棍棒鋤頭大步走近,胡輕侯冷冷地看著他們。

起初,有幾個百姓厲聲呵斥:“你們是救駕的,還是追殺黃國皇帝陛下的逆賊?”

“為何不唱歌?”

後來,不少百姓驚疑不定地看著胡輕侯等人。

有聰明人看著胡輕侯身上的衣衫、血跡,以及那一丈高的巨人祂迷,陡然明白了,渾身發抖,道:“是陛……陛……陛下……”

有人看著胡輕侯發綠光的眼睛,妖怪!一定是妖怪!不,妖女!不,神仙!

越來越多的人驚疑地看著胡輕侯,歌聲越來越輕,直到消失不見。

千餘百姓又驚又喜地看著胡輕侯。

祂迷挺起胸膛,看胡輕侯,我就說我一直很走運。

胡輕侯面無表情,心裏狂笑:“我終於轉運了!”

無數人灼熱的目光中,胡輕侯拄著劍,冷冷地環顧一群百姓,終於大笑道:“朕就是黃國皇帝胡輕侯!”

千餘百姓齊聲歡呼:“找到陛下了!”

“萬歲!萬歲!萬萬歲!”

有人跪下磕頭,有人大聲歡呼,有人大聲嚎哭,有人舉手狂笑。

胡輕侯看著激動的百姓們,大聲道:“朕的子民們,你們個個都是朕的忠臣!”

千餘百姓更加歡喜了,歡呼聲驚天動地,以後一定升官發財,福澤綿長。

遠處,一群曹軍士卒聽到了歡呼聲,一個將領驚喜道:“胡輕侯就在前面!追上去,殺了胡輕侯!”

百十個曹軍士卒大聲應著:“封王!封王!”

覃文靜註意到了遠處的曹軍士卒,悄悄示意胡輕侯。

胡輕侯會意,大聲道:“看到那些曹軍賊人了嗎?朕的忠臣們,殺了他們!”

上千百姓大叫:“殺了他們!”瘋狂沖向那百餘個曹軍士卒。

那百餘個曹軍士卒看著千餘百姓惡狠狠沖來,遠遠地喝罵道:“誰敢救胡妖女誰就是反賊!誰就滿門抄斬!”

上千百姓大叫:“殺了他們!”叫著棍棒鋤頭瘋狂奔跑。

那百餘個曹軍士卒一看不妙,轉身就逃,卻被上千百姓追上,只是片刻間曹軍士卒就被上千百姓的浪潮淹沒。

好些百姓爭搶曹軍士卒的首級:“是我殺的!”“陛下!是我殺的!”

胡輕侯大聲道:“朕忠心的子民們!朕人人有賞!”

歡呼聲再次驚天動地。

半個時辰之後,胡輕侯坐在一個集體農莊內,大口吃著雞肉,眼睛終於不綠了。

她看著四周恭敬又虔誠的百姓,大聲道:“官兵在哪裏?”

蔣幹大聲道:“陛下,官兵就在十裏外,約有四五百人。”

胡輕侯看看四周,僅僅目光所及就有四五千百姓,遠處更是不知道有多少。

她大聲道:“來人,敲響戰鼓,朕要反擊!”

“朕這輩子沒有這麽丟人過,朕一定要討回面子!”

無數百姓大聲叫嚷:“反擊!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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